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一百九十五章轉危為安

關燈
她身邊的宮女青衣就趕忙勸道:“娘娘切莫急躁,靖王此次雖有了勝算,但是也暴露了徐建這枚暗棋。國舅爺執掌兵部,往後想要尋到一個錯處打發徐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麽?更何況,皇上雖然派了他去主事,但到底還有一個楚王在汴州。楚王是堂堂皇子,又怎麽可能會屈尊在一個侯爺麾下?只怕他們有的鬥呢!咱們只管作壁上觀,收漁人之利也就是了!”

賢妃眉頭未解,冷聲道:“你懂什麽?”她慢慢轉過頭,眼神中有一股莫名的猜忌:“本宮總瞧著這回的事不簡單……汴州的事情雖然要緊,但是也不過是些蠅頭小利,靖王卻一門心思想要往上撲,甚至不惜暴露自己隱藏的實力,他未免也太熱心了些!”

青衣聽得心頭一跳,忍不住皺眉望著賢妃,沈沈道:“娘娘的意思是……”

一時間,甘露殿安靜下來,有一只黃鸝鳥“嘰嘰喳喳”落在窗前,賢妃皺眉看了一眼,青衣不敢怠慢,趕忙走到窗前“喝呼”著將它趕遠。

“青衣——”賢妃的聲音沈甸甸的,似是裹挾著冰錐子一般:“去通知王爺,讓他派心腹去趟汴州,密切註意徐建的一舉一動,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!”她冷冷一笑,身體在軟塌上舒展了一些:“本宮倒要看看,這個賤種到底在搞什麽名堂!”

青衣答應下來,正要躬身退出去,賢妃卻忽然擡手:“對了,純妃呢?她現在何處?”

青衣臉上有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:“純妃娘娘怕是還在長樂宮為太後念經呢!”太後喪期未過,按理說妃嬪應當在長樂宮陪靈。只是近來天氣炎熱,後妃們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,又怎肯在那裏受那種煙熏火燎的罪?不過是每日早晚去上一炷香,略盡哀思罷了。偏偏那個純妃特立獨行,每日都要為太後守靈念經,就連德妃都斜著眼睛瞧不上她:“也不知整天裝出那副樣子累不累?”

賢妃聞言卻是眉峰一挑,“哧”一聲冷笑道:“她兒子辦差不利,出了那麽大的事,難為她還也不著急!”

青衣見賢妃的心情終於有些好轉,趕忙捧著她道:“賢妃對太後一片孝心,某時初刻便去了長樂宮,這會怕是還不知道前朝的事呢!”

青衣猜的不錯,采風殿的小宮女往長樂宮跑了五趟,才終於見到純妃雙眼紅腫地扶著小燕的手出來。

小宮女急急忙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低聲說了一遍,純妃只覺腳下一虛,若不是有小燕從旁攙扶,只怕她當場就要跪倒:“王爺呢?他有沒有受傷?”

小宮女趕忙搖頭道:“只是被劫了賑災銀,王爺不曾受傷。”

純妃這才深深吸一口氣,扶著小燕的手站穩了。小燕不由關切道:“娘娘,您千萬不要著急,要保重自己的身子!”

長樂宮前有三三兩兩的宮女、太監來來往往,他們見純妃立在道旁,紛紛上前請安。

純妃低眉看了看身旁來去匆匆的宮人,寬袖下的拳頭緊緊握住,面上卻依舊如從前一般溫婉:“本宮無事,不過是跪得久了,腿有些麻!”

小燕心領神會,稍微擡高了聲音道:“娘娘在太後靈前盡孝,總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,您每日都要守靈跪經三四個時辰,連奴婢見了都要心疼的!”

純妃低低一笑:“本宮自有分寸,咱們回宮去吧。”

主仆裊裊而去,等回了采風殿,純妃臉上的笑容才退了個幹幹凈凈。她坐在紫檀木雕花的茶幾旁,面沈似水雙耳倪獸青銅爐裏焚著的檀香裊裊升煙,微風自窗棱裏吹過,攜著滿鼻馨香迎面撲來,純妃捂著嘴輕咳了兩聲,小燕立時便唬著臉對殿內伺候的小宮女斥道:“都是瞎的嗎?沒看到這煙嗆了娘娘?還不將這爐子扔出去?”

小宮女十分委屈道:“娘娘,素日裏奴婢們都是這樣點香的……”

小燕當時便火了,沖上去一巴掌扇在小宮女臉上,小宮女的臉頰頓時腫起一寸多高,她心中委屈,捂著臉跪在地上“嚶嚶”哭起來。

純妃皺眉看著地上的小宮女,喘息聲都粗重了一些,小燕看一眼她得臉色,揚手在那小宮女臉上又是一巴掌,擡眼撇著一旁的太監冷聲斥道:“看什麽,還不快把這小蹄子拉出去!省的汙了咱們娘娘的耳朵!”

太監不敢怠慢,兩人不由分說就走上前,架起小宮女就叉了出去!小宮女嚇慘了,滿臉都是淚痕,一邊掙紮一邊高喊著:“娘娘饒命——”

純妃臉上看不出什麽火氣,只是揚了揚下巴,小燕就將香爐捧了出去。

晚間時分,純妃去皇後的昭仁宮脫簪請罪,她一襲素衣,粉黛不染,頭發披散在肩頭,一步一步走進昭仁宮內。既不哭,也不鬧,只是向皇後陳情,歷數楚王辦差不利的罪過。

皇後拿不準她的主意,只好派人去禦書房請了皇上過來。昌平帝來到昭仁宮的時候,純妃依舊素面朝天跪在殿中。昌平帝便有些不滿道:“前朝事忙,你們在後宮也不讓朕省心!”

一時間就連皇後也躬身站在一旁,訥訥不敢接話。純妃膝行兩步,柔婉道:“驚擾聖駕,實在是嬪妾之罪。楚王奉旨出京,卻有負聖恩,嬪妾不敢幫他脫罪,只求皇上準許嬪妾用微薄之力彌補楚王之罪!”

昌平帝看著她面色蒼白,心中微微有些不忍,因此聲音便溫和了一些道:“你想如何?”

純妃仰頭看著皇帝,臉色十分認真:“嬪妾聽聞靖王殿下以身作則,竟拿出萬兩白銀填補賑災銀上的虧空……此事非因他而起,嬪妾心裏十分過意不去。然,嬪妾出身微賤,身無長物……采風殿包括楚王府所有的一切,無不是蒙聖上恩賜。因此,嬪妾私心想著,懇求皇上降旨罰奉,用嬪妾和楚王一年的俸祿來為災區百姓略盡綿薄之力!”

昌平帝有些動容,眉頭漸漸舒展開,純妃就繼續道:“如若這些仍不能替楚王贖罪,嬪妾……嬪妾願意幽居深宮,用後半生來為災區百姓和我大燕國祈福!”說完,她盈盈落淚,一雙眼霎時間便紅腫了,只是她倔強的不肯落淚,倒襯得她一副花容月貌更加我見猶憐。

昌平帝果然動了惻隱之心,他長長嘆一口氣,走下禦座親手將她扶起來:“認真說來,此事到底是個意外,只怪匪徒猖獗,與辰墨倒是沒有太大幹系。你不必憂心,朕素來賞罰分明,是不會重責他的!”

純妃卻跪在地上不肯起來,再三叩首:“聖上,且不說楚王到底有無過錯,但是事情畢竟已然發生,賑災銀的空缺也已造成,求您答應嬪妾自請罰奉的要求,否則,嬪妾誓死不敢起身!”

昌平帝見她如此堅決,倒也不好再說什麽,只得嘆惋道:“難為你們母子如此盡心,也罷,朕便答應了你!快起來吧!”說著,又彎下腰去,親自將純妃攙扶起來。昌平帝見她面容慘白,兩只眼睛下的淤青十分顯眼,忍不住勸慰道:“朕聽說連日來,你寅時便起,某時必到長樂宮為太後守靈跪經,孝心可嘉,可也該顧全自個兒的身子。你向來苦夏,宮中的冰可夠用?”

純妃趕忙點頭:“謝皇上記掛。嬪妾一切安好。只是,前朝不穩,皇上您無暇他顧;後宮諸事繁雜,皇後娘娘也不得脫身,嬪妾忝居高位、安享太平,實在心中有愧,便想著能提皇上、皇後在太後靈前盡孝,以慰太後在天之靈!”

皇後在一旁躬身頓首,聞言只是稍稍握了握拳,並不多言。皇上卻十分動容,他將純妃的手握在掌心內,溫言道:“後宮佳麗三千,唯獨采璇最是恭順可愛,你有心了!”

純妃面上並無驕色,面容依舊和善,沈聲道:“皇後娘娘賢德,平日教導有方,嬪妾等無不真心敬服!”

昌平帝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低眉順眼的皇後,點點頭讚道:“皇後確實深得朕心!”

皇後莞爾一笑:“皇上謬讚了!”

昌平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臉上似是十分疲憊:“若是後宮中人都能像皇後和純妃一般,朕不知要省多少心,也該騰出許多心思處理前朝那攤子爛事!”

皇後和純妃趕忙躬身道:“皇上教訓的是,嬪妾等自當謹記!”

昌平帝拍了拍純妃的手,長長出了一口氣,慢聲道:“時辰不早了,皇後和純妃早些歇息,朕還有幾份奏折沒有看完,先回禦書房去了!”

皇後與純妃送走了昌平帝,純妃目的達到,也不再多留,便也告辭離開。

純妃走後,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紫鳶才冷哼一聲道:“純妃娘娘手段真是越來越高明了,不過是搭了一年的月例銀子,便讓楚王轉危為安!”

皇後默默看她一眼,搖頭道:“隨她去吧。”

楚王遇伏、昌平帝特旨派光威侯徐建領禁軍遠赴汴州賑災的事很快就傳遍朝野,傍晚時分,林慕果也收到了風聲。

“聽說楚王率領的賑災大軍剛走到絕龍嶺,便遇到了埋伏,許多將士還沒來得及反應,就掉進陷阱或者被滾落的巨石砸傷,然後就從山林子裏竄出許多蒙面的強盜,將賑災銀子搶了一半,便又一陣風似的消失在密林子裏了!”

林慕果眉頭緊鎖,暗自搖頭:“不,有些不對勁!”

靜柳趕忙問道:“哪裏不對勁?”

“楚王押運的是賑災銀兩,按理說,行軍路線是雖是提前計劃好的,但是絕不會洩露出去!可是如你所說,賊人趁早在行軍路上設了埋伏,以致將士死傷無數,倒像是提前就知道楚王所走的路線一眼!”她眉心一跳,趕忙道:“可查到那夥強盜的底細?他們人數眾多,卻能迅速出擊、迅速結束戰鬥,可見並非是尋常匪類!”

靜柳搖頭道:“這個倒是不知道!聽說楚王大敗,勉強才保住一半的賑災銀子,而且連一個活口也沒有抓到!”

林慕果眉眼中的郁色更濃,半晌,她才沈沈點頭:“我知道了。去把冷白找來,我……我有事派她做。”她眼中流光轉動,臉上似是微微有些紅潤,就連嘴角都不自覺地帶了一些笑意。

靜柳很快就將冷白找了來,林慕果低聲吩咐了幾句,她眉頭一挑,望著林慕果的眼神似是有些不可思議。

林慕果勉強鎮定心神,瞪她一眼道:“別的不許問,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!”

冷白喜上眉梢,飛快答應下來,正要退出去,卻聽林慕果又將她叫住:“今晚是該月賓值夜麽?”

冷白點點頭。林慕果便道:“你找個由頭跟她換一換,今晚就由你值夜!”冷白了然一笑,翩然出門去了。

當天晚上,打更的梆子剛響了一下,便有一道身影分花拂柳、朝著飲綠軒而來。林慕果合衣躺在床上假寐,剛一聽到窗外的動靜,一個激靈便清醒過來,還未來得及反應,蘇榮琛便已經翻身進了屋子。

他擡手將林慕果抱住,低低一笑:“阿果可是想我了?我聽冷白說你想見我,心裏歡喜的緊呢!”

林慕果費了好大力氣才從他懷裏掙脫出來,她從床上坐起,用火折子將床頭的那盞小燈點亮,燭火微光,兩個人影映在西窗上,倒是別有一番意境。

“不是跟你說三更才準來的嗎?現在剛過一更天,你就不怕……”林慕果因為生氣而有些微微臉紅。說句實話,她對蘇榮琛夜探閨房依然不習慣,但今日事出緊急,她也只好事宜從權。

蘇榮琛勾著身子往林慕果這裏挪了挪,聲音低沈暗啞:“我心心念念都是阿果,等不到三更天。”他慢慢拉住林慕果的手:“不過阿果放心,憑我的本事,林府的護院盡皆是擺設……就算哪個倒黴的發現了我,我也絕技不會讓他威脅到阿果!”

林慕果心中動容,蘇榮琛卻攬住她得腰身,皺眉道:“阿果今日的衣服不好!”

“哪裏不好?”林慕果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襲緋色繡滿地楓葉的長裙,撅著嘴道:“我覺得挺好!”

蘇榮琛“哼”道:“從前我來,阿果都是穿著中衣,今日穿的這麽嚴實,自然不好!”

林慕果又羞又惱,一把將他推開,怒目瞪著他,低聲斥道:“若是知道你哪晚會來,我恨不能讓月賓在外間站崗放哨,你竟然還想看什麽……什麽中衣……”她臉上紅的像是蘋果一樣,又狠狠在蘇榮琛身上錘了一拳,咬著牙啐一口道:“呸,堂堂淵政王爺,竟然是個無恥的流氓!”

林慕果平日在人前都不茍言笑,正經的大家閨秀的做派,現在卻像只炸了毛的刺猬,柳眉倒豎、杏眼圓瞪,說不出的可愛可親。蘇榮琛“哈哈”一笑,一手便將她攬入懷裏:“等咱們成了婚,總要叫你知道我是個多大的無恥流氓!”

林慕果氣急了,掙紮著要從他懷裏坐起來,還推搡著要將他趕出去,蘇榮琛拼命忍住笑,將她攬得更緊:“我不逗你了行不行?找我來所為何事?”

林慕果白他一眼:“我不信你猜不到!”

蘇榮琛嘆口氣:“我情願我猜不到,情願你是因為想我才找我來的!”

林慕果知道她得性子,也不願再與他閑磨牙,直接道:“你到底有沒有查到什麽線索?”

蘇榮琛的笑容霎時退了個幹凈,眼眸也陰翳起來:“楚王帶去的人中……有我安插進去的眼線。在絕龍嶺上,雖然沒有抓到活口,但是卻也殺了不少劫匪,我的人幫著處理過屍體,無意中發現有一個人的胸前有一朵薔薇花刺青!”

林慕果陡然便擡起頭:“其他人呢?其他人身上有沒有刺青?”

蘇榮琛搖搖頭:“其他人身上都沒有。據我猜測,身上紋了薔薇刺青的人很可能是那夥劫匪的頭目,想來,也只有到達一定地位之後,才有資格在身上紋薔薇花刺青!”

林慕果眉頭緊皺,眼睛盯著燭臺上跳動的燭火暗暗出神。燭火燒的時間長了,有一截焦黑扭曲的燈芯似是耷拉著的一顆腦袋。想了許久,林慕果還是搖頭:“如果這幫劫匪真是黃衣教的教眾,那他們為什麽要去劫楚王的賑災銀?”

楚王(五皇子)是黃衣教的頭目,他大費周章地自導自演一出“白銀大劫案”對自己有什麽好處?

蘇榮琛微瞇著眼睛平視前方,一只手慢慢把玩著林慕果的一縷秀發,她的頭發上總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,讓人心馳神往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